度世四子:渊、敏、昶、尚。初玄有五子,嫡惟度世,余皆别生。浩之难,其庶兄弟常欲害之,度世常深忿恨。及度世有子,每戒约令绝妾孽,以防后患。至渊兄弟,婢贱生子,虽形貌相类,皆不举接,为识者所非。郑罴不闻以侠名,何至以亡命之人而弃其子。疑浩之义图,玄与罴皆与焉。
孝文迁洛后,元丕子隆、超谋叛,丕亦心许之,而丕后妻之子不与。杨侃与庄帝密图尔朱荣,尔朱兆入洛,侃时休沐,得潜窜归华阴。后尔朱天光遣侃子妇父招慰之,立盟许恕其罪。侃从兄昱,恐为家祸,令侃出应。“假其食言,不过一人身死,冀全百口。”侃往赴之,遂为天光所害。其事实颇与度世、罴类也。《宋书》之为实录,不待言矣。
是役也,盖汉族之士大夫,大结合以谋虏。虏自知窃据,最讳人之反之,乃隐匿其事。适会是时,有不快于浩之国书者,乃借是以杀浩,又多杀郎吏,以掩人耳目,其谋可谓甚拙,而其事则亦酷矣。
乃天下后世,竟为所欺,司马公作《通鉴》,亦以《宋书》为不足信而不之取,何哉?见《考异》。至于高允召问时之辞,则又多半出于后来之附会者也。《允传》载游雅之言,谓诏责时,崔浩声嘶股战不能言,而允敷陈事理,申释是非,辞义清辨,音韵高亮。斯言未知信否,即谓为信,亦正可见浩之获罪,不以史事,故允虽被责而不惧也。《传》又云:世祖敕允为诏,自浩已下,僮吏已上,百二十八人,皆夷五族。允持疑不为。频诏催切。允乞更一见,然后为诏。诏引前。允曰:“浩之所坐,若更有余衅,非臣敢知。直以犯触,罪不至死。”世祖怒,命介士执允。恭宗拜请。世祖曰:“无此人忿朕,当有数千口死矣。”浩竟族灭,余皆身死。观“直以犯触,罪不至死”之言,浩所坐非史事,灼然可见矣。国书犯触,戮及僮吏,魏法虽酷,亦不至是,况本无所犯触邪?所以为是淫刑者?不过欲以极刑加于谋叛之人,而又讳言其事,乃为是以掩人耳目耳。滥杀如此,其视汉人,岂特草芥之不若邪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