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、低调的临时管理者
王熙凤生病时,王夫人委托李纨临时代替凤姐理事,荣府的管理权第一次明确地落到了李纨手里。对于李纨来说,这应该是展示自己才能、或者操弄手中权力的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,换成别人,也许为了证明自己的能耐,或者达到个人的一些目的,肯定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了。然而李纨却对此却十分平静,并没有显出过分的热心,也没有使出什么特别的手段,只是按部就班地把事情应付过去就完了。尤其令人诧异的是,明明王夫人钦定的临时当家人是她,探春、宝钗都是被派来协助她的,然而“三驾马车”在实际运作中,却变成以探春为主,她倒退居一旁了。这究竟是为什么呢?
仔细琢磨李纨作为临时管家时的微妙心态,同时联系她的人生态度、性格特点以及处事风格等等,笔者认为她之所以这样做,应该是有其深刻原因的。
其一,与世无争,不贪权力。李纨心里必定明白,让她临时来管事,不过是替凤丫头顶班而已,并非真正的任用,因而她用不着那样去较真。失去荣府大管家的位子,那是由丈夫早夭带来的必然结果,如果没有特殊情况,这种固化的局面不会改变。因而,以李纨的聪慧和悟性,她不会不明白这是大势所趋,贾母、王夫人只要求她安心做个守节教子的贞妇,并不要求她在治家方面有多大作为。她与王熙凤之间确实有矛盾,她的不平衡的心理也是显而易见的,但俩人之间无论怎样争斗,也都不会突破撕破脸这条底线,更不会让她去从王熙凤手中夺权。实际上,对于目前的这种权力格局,她和王熙凤都是心知肚明的,俩人其实只有矛盾却无对抗,都懂得给对方留有充分的余地。平时,李纨对于府中的事务不闻不问,一方面是出于做个标准的贞妇的需要,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给凤姐添堵,避免她多心,对此王熙凤内心应该是感激李纨的。另外,李纨也必定看得很清楚,管家的位子固然风光,但也同时等同于风口浪尖,所有的矛盾都会集中在这里,弄不好就会引火烧身。王熙凤如此机警之人,又有贾琏这样“于世路上好机变”的夫君相助,还常常被人背后告黑状呢,何况她一个形单影只的寡妇!因而,李纨认定自己应该采取韬光养晦的策略,决不轻易与人争权夺利,否则只会落入尴尬乃至险恶的境地。